雁南飞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

老赵对老歌《雁南飞》情真意切的演唱，像是对大家伸出了真情相握的手，直达在场所有人的心怀，在“天地仁土菜馆”2号雅间，形成浓浓的、绵绵的温情气场。

这是农历猪年正月十二。

几天前，两年没有来往的老赵，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想请他吃顿饭。

老赵这样的举动，完全可以用“不同寻常”来形容。因为在他和老赵二十多年的交往中，几乎总是他请老赵吃饭，鲜有他被老赵请吃的情况发生，更何况在两年没有交往的现在。

当然，这天他在外地玩，无法应约。

接完老赵请吃的电话，他陷入深深思索之中：如此不同寻常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猪年的到来，竟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意味着朋友之情的再度复归和另一个起点上的升华？

记忆在倏忽之间让两人曾经的不快再次浮现出来。而这样的不快，竟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天想来，值得吗？曾几何时，他和老赵多么要好，几乎是天天见面。老赵唱民歌有那么点专业的味道，而他呢也算是小有成就的写作爱好者。为此，老赵曾指点他唱歌迷津，他呢，则给他讲读书体会和写作感悟。这也算是朋友间的相得益彰吧！

正月十二这天一大早，儿时的伙伴叶老弟在电话中邀约他下午一块儿喝茶。

哦，喝茶！

既然这样，那不如大家就一块儿吃顿饭，也算是同贺新春吧。

于是他一口气挂通几个电话，预约了“天地仁土菜馆”这个饭局。

如今这个年代，吃顿饭似乎已经不算是什么事了，而重要的倒是吃个心情。

人到齐后，他看了看大家，发现老赵日益消瘦，叶老弟因去年动手术有些憔悴，而老七则因自主经营而脸上挂着生活劳顿的痕迹。

一时间，他有了那么一点伤怀。

“喝酒！喝酒！今天我们就放开一点。”

一番上酒、斟酒，干杯（当然还有人喝的是水），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升腾起来。

酒可是好东西啊！

所谓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所谓的“一壶浊酒喜相逢”，所谓的“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

莫言笔下的“红高粱”酒，不也是上下通气不咳嗽？

酒入佳境心随之！自然应当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不过跳舞是不行的，毕竟都上了年龄。但唱歌总可以吧。

说起唱歌，当然非老赵不可了。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

老赵大病一场，再也做不到“气势磅礴”，但对大雁南飞——归去来兮的“鸣叫”，却拿捏细致，令人回味……

尽管秋风萧瑟，草黄叶枯，大雁南去，但一旦春风吹来，碧野染绿，那南去的大雁，不也依然归来？

这不正像朋友之情，有枯有绿，有离有合？所不同的仅仅是弥足珍贵，越窖越纯。

想到时光的无情，想到生活的坎坎坷坷，想到每个人必须面对的重负，他真的有点黯然神伤。

活着是为什么？当几十年时光消逝，我们还剩下什么？是花样年华？是青春美梦？还是热情依旧的眼睛？

不，我们只有理性的思索，只有面对宿命的叹息，只有感叹生命的渐渐老去。但我们时常感到欣慰的却是友情的常在，朋友的牵挂。

再喝一杯酒，他已是双眼迷离！

那首世界名曲就像一幅画般呈现眼前——我们也曾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艰辛到处奔波流浪，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举杯同饮！

在这幅画面中，他仿佛看到：他和老赵溯岷江而上，去找寻铿锵回环的藏羌音符；他和叶老弟再次饮水大渡河，畅谈儿时的烂漫；他和老七面对面交流《儒林外史》的深刻意蕴，想象着作者对人情的深度把握。

哦！如此美好的时光还会再来吗？

会的，就如同此刻的聚会，就如同今天熠熠生辉的情意流淌……

正月十二，正月十五，这样的日子总会过去，可春天已经接踵而至。

在柳絮飘飞的日子里，在万里绿野染天边的时光里，那一对对“呀呀”鸣叫的大雁，不是又以同样的阵型按时回归？

喔！雁南飞，雁南飞，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心里，在朋友的祝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