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但对于天马镇老街上的打铁匠李全国大爷来说，打铁却是快乐又充实的。他开玩笑说：“既混了时间，又锻炼了身体，我的胃从来没有丁到过。”今年已77岁的李全国，身板硬朗，面容清瘦泛着红光。17岁开始打铁，60年过去了，他依然热爱着这门手艺，并以乐观、豁达的心态生活。他喜欢养花，店铺门口种有吊兰、千日红、海棠花等，它们沐浴春光向阳生长。
一位普通的老人，把一份技艺坚持了一甲子，且还乐在其中。他为我们传递了简单、坚持、乐观、朴素的生活哲学。
打铁还需自身硬
如今，随着现代文明的加速推进，一些传统手工艺在街头巷尾难觅踪影。4月7日，经朋友指点，记者在天马镇老碧鸡桥街151号，寻觅到李全国大爷的铁匠铺。
铁匠铺看上去很简陋：一间旧瓦房、红砖墙、木板门上依稀可见的毛主席语录，都显示这间店铺很有些年头了。门口高高悬挂着一只红灯笼，横批“福星高照”的对联给这间店铺增加了几分生机。门口摊位上摆放着锄头、镰刀、钉耙等铁器用具，室内鼓风机嗡嗡作响，“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来。上午11点，正是李大爷忙碌的时候。
正在锻打的是一块锄头坯料。一块宽约15公分的铁板被烧得通红，需从中间一分为二。老伴是他得力的助手，只见她左手紧握火钳，火钳另一端紧紧钳住铁块，右手火钳一头紧紧衔着铁楔。打铁需趁热，只见李大爷急急挥动大铁锤，快速砸向铁楔。手起锤落间，铁板颜色由通红变暗红再到玄黑，将之放进火炉里再次加热，等到铁板通体红透，再取出锻打，两人再次配合。如此几次，铁板从中间凿出了一条深深的印痕。
铁无熟性。接下来就看李大爷一个人的表演了：只见他一手用火钳夹住铁板、一手挥舞小铁锤，将凿出印痕的铁板上下左右、正面反面反复敲打。不一会儿，只听得“哐当”一声，铁板一分为二。李大爷再将之放入火炉中加热，再锻打成所需的模样。
传统手工锻打工序繁复，包含开料、夹钢、沾火、打坯、切磨、打磨、水磨、认钢、淬火、细磨、抛光等30余个步骤，制作时要一气呵成，让铁料的形状、厚薄在须臾间定型，正所谓“趁热打铁”。
那边2厘米厚的铁料在1000℃的风炉里烧得火红，这边沉重的大锤就已经抡起来了。待铁料出炉，便一锤一锤砸出形状。在高温环境下反复抡几十次，身上的汗就像淋了雨一般，湿透衣服。
李大爷说，有一句话叫做打铁还需自身硬，所以打铁都在砧墩这个工具上进行。除了工具“硬”之外，手艺更要“硬”。几十年下来，李大爷远近闻名，天马镇很多村民都是见证者。
一甲子技艺锤炼
采访期间，恰遇天马镇金玉社区村民徐武明拿了一根铁棍前来，他希望李大爷将其打造成一根钢钎，他要用于挖土、撬石头等。今年54岁的徐武明告诉记者：“我小时候上街来耍，就看到李大爷在打铁。几十年来，我们种地用的镰刀、锄头、圆锹、钉耙等都是在他这儿打或者买的，手艺人靠手艺说话，我们都很信任他。”
李全国大爷是土生土长的天马镇人，一生带着铁匠的身份。成为铁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祖辈父辈都打铁，子承父业，他理所当然成了“传承人”。17岁那年，他进入手工业社上班，一同上班的还有木匠、篾匠、泥瓦匠等，上班地点就在如今店铺隔壁的“二圣宫”。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手工业社濒临解体，不少同行纷纷放下铁锤，另谋出路。但李大爷固执地选择了继续打铁这项营生，他与人搭伙购买了公房，自立门户。如今店铺就开在这间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公房里，李大爷的打铁岁月，生儿育女以及喜怒哀乐都在这里得到了见证。
“还能干什么呢？我只会打铁。”李大爷的铁匠铺，集售卖、锻打、修补于一体，主营各类铁质农具、厨具。
以前，加热炉灶用的是手工风箱，现在，李大爷用的是鼓风机。鼓风机嗡嗡响，李大爷往里添加煤炭，飞溅的火花映红他的脸庞。由于常年在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度过，李大爷听力很受伤害。朋友或老顾客跟他说话，都会有意提高嗓门；而有些新顾客不知道，如果说话声音小，他会让对方再大点声才能听清。
无论春夏秋冬，李大爷都要围在火炉边干活。生火时、打铁时、开刃时经常火花四溅，一些小烫伤在所难免。李大爷摊开手掌，只见他手掌两边积满了厚厚的老茧，如今已是四世同堂的他笑着说：“我想牵我重孙散步，可他嫌我手粗糙，不让我牵。”
“敲打”出美好生活
李大爷育有四儿一女，孩子们各自有出息，他如今每个月可以领3000多元钱的养老保险，早已不用为生活发愁。可他说就是热爱这门手艺，停不下来，每天早上8点开门、晚上7点关门，偶尔关门早了，“还要四处转转找点事做，等天黑了再回家。”所以他家的晚饭时间通常是晚上8点。
“他打的铁，刚性足，不容易锈，质量挺好，价格也不贵。”徐武明说，他在李大爷这里打造的刀具，一般都会用上十几年。
除了天马镇范围内的，远道而来的客人还真不少。郫都区的、彭州的、崇州的……大多数顾客是经人介绍慕名而来，买过一次便认定了李全国。“有的人年年都会来，要么找我磨一磨老刀，要么再订做一把新的。”能给这些百姓带来方便，正是李大爷坚持至今的最大动力。
李大爷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要是离了我，好多人想订做、修补工具就没处去了。”尽管一把菜刀、一把锄头不过卖上30、40元，一个月挣千把块，但李大爷还是像上班族一样，全年无休。“即便以后打铁这门手艺失传，我也要站好自己这班岗。”
常年迎来送往，李大爷见识广博，心态豁达、乐观，他说只要他在，这个铁匠铺还能“活”下去。采访结束，李大爷指指门口的花儿向记者介绍，这种花很好养，那种花开花很香，阳光洒在他身上，散发着亮光。这是美好生活的亮光。（本报记者 缪英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