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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的立过李冰祠吗

作者 林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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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一些学者认为李冰有专祠,始于秦始皇时期。他们的根据是东汉《风俗通》一书中这样一条佚文:“秦昭王听田贵之议,以李冰为蜀守,开成都两江,造兴溉田万顷以上。始皇得其利,以并天下,立其祠也。”然而,这段文字只被转引于隋代类书《北堂书钞》卷七四之中,不但《风俗通》正文没有,别的书也都没有。而且,《北堂书钞》卷一五六再引《风俗通》,却作:“秦昭王得田广之议,伐蜀郡;平之后,命李冰为守,开成都两江,兴迪溉田万顷已上。到秋收,阅数百千里。而水有神,藉为民害,冰遂刺杀江神,无复水旱之灾,岁常丰熟。”并无立祠之说。

《都江堰文献集成·历史文献卷》将以上两段引文的大意合译为:“秦昭王采用田广(或作田贵)的建议,平息了蜀郡的叛乱,任命李冰为蜀郡太守。李冰开挖了通往成都的两条江(引来岷江水),开垦和灌溉的农田有万顷以上。到了秋收时节,丰收场面绵延了几百上千里。秦始皇取得这些农业效益,完成了统一大业;想到李冰的大功,便首先给他立祠纪念。”此处把两个“其”字作不同的理解,未必恰当;遑论其他,起码的语法就不符合。

先说田贵或田广。其生平事迹不详,别处亦无记载。下文所谓“田万顷以上”,不正是“田广”的意思吗?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只是《风俗通》虚构的一个人物,正如“冰遂刺杀江神”云云,也是超现实的笔调。推而广之,“秦昭王听田贵之议,以李冰为蜀守”的真实性也值得质疑。

再说李冰的任命。在司马迁《史记》、扬雄《蜀王本纪》、班固《汉书》之后,对李冰事迹记述最翔实的当数常璩《华阳国志》,其中明确记载:“周灭后,秦孝文王以李冰为蜀守。”因秦昭王之子秦孝文王即位当年(公元前250年)就死了,有人便怀疑“秦孝文王以李冰为蜀守”是误载,认为:“李冰在蜀大修水利,显然需若干年。因此当是昭襄王后期李冰即任蜀守。”其实这很好解释,秦孝文王即位时间再短,也来得及对李冰下达任命,他死后,李冰照样可以继续修建都江堰,继续留任蜀守之职。

最后说秦始皇立祠。一个皇帝为一个郡守修建专祠,这样的殊荣,史书不该不记载。但翻遍《史记》《汉书》,只有“江水,祠蜀”四字可以勉强与之对应。这四个字是什么含义呢?《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江渎祠在益州成都县南八里。秦并天下,江水祠蜀。”原来,“始皇得其利,以并天下,立其祠”是得的江水之利,立的是江水之祠,也即位于成都的“江渎祠”(后世又称“江渎庙”),并非所谓的史上第一座李冰祠。

古人一度认为岷江乃长江(古称“江”或“江水”)正源,又将长江称作“四渎”之一,所以在岷江的首冲之地——成都建一座江渎祠,是再适宜不过了。江渎祠祭祀的是长江之神,也不是李冰。据李冰石像之建宁元年铭文和《风俗通》所记,要晚到东汉时期,李冰才从人升级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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