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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猫猫的酢浆草

作者 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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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酢浆草从花盆里醒来,她是春天的信使。日历上的春天并不能唤醒她,大多数时候,从立春到雨水,她都一直蛰伏在土壤里,直到春风里多了一些温暖因子的怂恿,她才会从某个“冬眠”的夜晚中醒来,一朵、两朵,或粉、或黄,在春天的暖阳里,端出一盆灿烂。

小时候,春天到了,阳光明媚,外婆会牵着我,提着小篮,手握小锹,去到地里寻花。春天的花繁多,树上有红梅、玉兰,地里有地黄花、益母草,但外婆并不稀罕,外婆要寻的,是一种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花——酢浆草。

酢浆草花朵不大,在花盆里只能让人爽一眼,真正去寻,要在野地里。地里的酢浆草,生来为春天站队,这儿几朵,那儿一簇,互相簇拥着,跟着春姑娘的步伐,慢慢渲染、浸润、串连成一片。此时放眼一望,酢浆草已然成为春天的阵营,粉如桃红,黄如菜花,颇有气势在地头铺开。置身花田中,人仿佛变成了一只风筝,尽情地松弛、放飞,心情一下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

外婆也回到了童年,摘下粉红的酢浆草插在鬓角,脸红如妆地问是否好看。或粉或黄的酢浆草在外婆的鬓角招摇,我捧着一束酢浆草踩着春风追着黄蝶,一边跑一边闹:“外婆变新娘子了,外婆变新娘子了!”

采回的酢浆草,外婆用来晾干,到了季节交替,特别是湿热氤氲之时,熬水内服外洗可治皮肤疮毒。外婆习惯一边浇水一边拍打我的小身子,说酢浆草个子小本事大,就像小孩子的我,将来定也本事不小。

气温一天天上升,草木一天天丰茂,繁盛的酢浆草却不再起眼,甚至很少有人深究过她什么时候又埋首于土壤中,直到遁形消失。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外婆的话,她对我说,酢浆草是躲在地里藏猫猫去了,藏好身子,才能捱过冬天,只待来年,重新从“冬眠”中醒来,冒出头来的酢浆草又是一身粉红橙黄的新妆。

朴实的酢浆草,年复一年,延续着生命的顽强。而人生的很多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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