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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处理…

火爆的猪腰

作者 陈美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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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腰伏在案板上,像竖着饱满的耳朵,把菜市场那些磨刀霍霍声、讨价还价声,统统装了进去。它过滤人生的戾气,食物磨合时历经的苦痛,将残渣储存到白色的臊体。所以,无论吃腰片还是腰花,要将臊体剔除干净,就像抛开我们灵魂里有些发臭的东西。

猪腰,即猪肾,因其形如古代的银锭,得名“银锭盒”。古代银锭主要出现在唐、宋、金时期,形如猪肾,地方百姓俗称“猪腰银”。银锭花样很多,并不都是电视剧里两边有耳,中间凸出的“山”字状的元宝银。

大小餐馆都备有猪腰,并不会“腰不到台”。新鲜,是一盘猪腰脆嫩的首要保证。倘若经过冷冻,组织结构变得松散,味道会大打折扣。中医讲究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既有追求口感者,也有追求食疗效果的人,猪腰的火爆程度,非一般猪下水所能比拟。

火爆腰花,有滑油与不滑油之分。滑油者,一般在腰花切好冲洗后,用料酒、盐、胡椒粉、生粉等腌制,再用热油滑到八成熟,盛出来。炒香其它佐料,再倒入腰花爆炒。曾经在手中滑溜的腰花,遇热渐渐挺直身子,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猪腰经过横刀斜刀的分割,在热油里鼓胀成熟透的麦穗。不滑油者,则用大量油炒香佐料,直接放入腰花,勾入调味的芡汁,大火快炒。如果欠火,便有血腥之味,如果过火,就老而紧实,失去脆嫩。所以,一盘火爆腰花,是密度、速度和弹性的精确较量,一个优柔寡断又显笨拙的厨师,往往难以拿捏。

脏器合鸣,让肝腰合炒在猛火灶的呼啸中,并不败阵。猪肝和腰花,在木耳、泡椒和豆瓣的撞击中兜兜转转,平板和妖娆的身材,各有千秋。肝片是极薄的柳叶状,同腰花都有脆嫩的质地。事先备好香芹段(或韭黄、黄瓜片)、葱白、姜蒜粒和泡椒段,一碗用盐、黄酒、胡椒粉、味精、白糖、生抽、蚝油、生粉和少许清水兑成的芡汁。锅中倒较多油,炒香花椒、泡椒、葱姜蒜和豆瓣酱,下入肝腰,快速翻炒十秒左右,即放芹菜和芡汁,继续翻炒,约八到十秒出锅,也就是江湖所说的“十八铲”。

拌川,是沪杭地区的面条类小吃,面上会加诸如猪肝、虾爆鳝、牛腩等浇头。一碗五十多元的腰花拌川,绝对是高碳水早餐。用猪油爆香豆干豆芽,放酱油等料。铁锅在厨师手中上下颠簸,偶尔一种调料加入,会让灶上的火猝不及防地扑腾起来,燎得掌勺人红光满面。放大排、猪油渣、青椒,还有煮到六七成熟的面条,快炒至熟。腰花需要加佐料单独炒熟,浇在炒面之上。浓郁的油脂,性感的腰花,簇拥着咸香的面条,镬气十足。

油淋腰花,是猪腰制作不易失手的法宝。腰花经过清洗,加料腌制,入开水锅中汆熟(约20秒),即放在黄瓜和煮好的木耳之上。取一碗,调入酱油、米酒、醋、芝麻酱、香油和蒜末,充分拌匀成味汁,淋于腰花之上,再撒上刀口辣椒和蒜末,用滚烫的热油一淋。食来麻、辣、鲜、嫩、香。

于我而言,切腰花算不上棘手,片腰片才难。猪腰经对剖去除臊体后,剩余的厚度并不充足,更加考验一把刀是否锋利,一个下厨者的刀功如何。将汆煮好的腰片,淋上用花椒和香葱绿斩成细泥,与鲜汤、香油和盐调成的椒麻汁,谓之椒麻腰片。第一次吃椒麻腰片,观之如皮肤并不白皙之人,着一件绿色外衣。然而,入口脆嫩且轻柔,清新香麻,结合土气与某种成熟,有一丝类似情欲的挑逗。

广东饮食中,药膳汤是一桌宴席的重头戏。据说,广东人娶老婆,其中一条标准,就是看她能不能煲得一手好汤。我记得有一家以猪腰汤为招牌的粤菜馆,常常川流不息,冬季更是门庭若市。姜汁酒腰片汤,不是煲,而是“浸”。“浸”,是以清水或汤滚沸后,用小火或中火使汤保持在“虾眼”水(即微沸状态),下主料滚至刚熟,使之有鲜嫩柔滑之感。姜去皮榨汁,猪腰剖开,剔去臊体,用生粉洗净,切薄片状,用生油、生粉、生抽拌腌片刻。在锅中下姜汁、米酒和清水,武火滚沸后,改为微火,保持微沸状态,下猪腰滚至刚熟,调入适量食盐和油便可。米酒和姜蓉不但去腥增香,漫过舌头的辛辣和甘甜,经喉咙淌进胃里,很快就有暖融融之感,如同体内燃起冬天里的一把火。假如觉得腰片味寡,也不用遗憾,店家已用姜蓉和葱白蓉加盐混合,用热油激香做成蘸汁。如此,爽脆的腰片就会裹上浓烈的姜葱之味。有个女同事,遇上生理期不适时,都要去那家店里点一锅此汤。

还有一种家常猪腰汤,用料和做法相对简单。将处理好的腰片,经料酒等腌制去腥,再用油盐略炒,加水稍微炖煮,喝前撒上一把葱花。猪腰的脏器味,在炉火的驱动下四处流窜,并经姜丝利剑般的攻击后,慢慢诚服。于是,一碗家常猪腰汤,就有了莫名的异香。

在车内听广播。一位女士,患有耳鸣症,耳边常似鸣蝉在叫,几经治疗,无明显效果,说是有人给她支了一招 ,白水煮猪腰,每日食一个,三四天就消除了烦恼。她的白水煮猪腰,是将猪腰剖开,清洗,入锅煮至猪腰变色,捞出即食,不加任何佐料。其味之腥臊可想而知,常人多半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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