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一副安眠的草药
阳春三月，一只渴望飞翔的鱼
在岷江之外徘徊，谁的背影
摇曳成一朵半开的莲
含苞待放的往事
在都江堰的塘水里波光粼粼
惊醒了深浅不一的鸟鸣
低垂到尘土的枝条
在词语的盛宴上晃荡
许多珍贵的清香，在石头上颤动
鸟声从黑夜上空划过
留下一片空白，夜色趁虚而入
月亮坠落成一枚静谧的词语
影子也成了身外之物
而一滴流水，把今夜
勾兑成了一副安眠的草药
青城山，手持清风和明月
以收拾一地月光的方式
收拾病入膏肓的欲望
喊一声高山，黑夜变得很矮
其实我们还在沉重的青山之上
叫一声流水，越来越动荡的声音
治疗欢乐的沉疴，灵魂的补丁
历经了苦难，多像一句金色的谚语
在梦里，数了一下成群游走的鱼
幸福的骨头长满了稀奇的鱼鳞
在风中轻轻晃动，尘世宁静的灯火
开始丈量高山流水的方寸
山的命脉，水的流向
都在袅袅的空语里
脉络清晰地涌现，升华
赞美的文字，像水草一样茂盛
也像水草一样沉寂
缺少典故的几茎细草
像一朵简单的白云，轻轻地摇晃……
青城后山的小院
青城后山的小院
就是打结的羊肠山道结出的南瓜
挂在陡峭的枝头，错落成风景
春光，收买了一段封锁的鸟鸣
风已经走出围城，在远方等待
屋顶的每一片瓦都被潮湿的岁月
刻上层层叠叠的苔痕
野性的风从潜伏的山丘吹来
吹出了绵延起伏的纹理
轻轻荡漾在树丛的皱褶里
悠长的鸟声闹醒了渐残的月光
一个个小院，虔诚地高举着满天繁星
树林和花丛之间浮动着狗吠和鸟啼
湿漉漉的炊烟，模拟树的形状
迷失在层出不穷的花香里
青石板上的蚂蚁，只能以
点头的方式传递树丛里的秘密
青城后山的小院，每天
都有花儿出嫁，结婚和生子
不同年龄的人用相似的语言
把春天抽出同样的句子
放进夏天，灵魂的影子
便轻展纤细的清凉
花朵不过是另一种语言的寄托
双指点燃的灯火，以相守的姿势
站在来来往往的夜色，故弄玄虚
擦身而过的流云，留下香气的脚印
在悬崖展览花期的灿烂
余晖的残血，猎杀了白天的辽阔
无法抵达的月光，吊在枝梢上
修身养性
穿过小院的一条味江河
从山顶牵出一匹闪电，照亮寂静
站起来的水
我和你离得很近，青城山
林中的一对小鸟正对唱情歌
茂盛的树林成了最真实的黑夜
你和我就像两条快乐的鱼
游进夜的深潭，水波无形
风把鸟的歌声削得很薄很凉
羞涩的月光很美，多像一条头巾
盖住了爬满皱纹的沟壑
沿山而流的水
站起来了，像一股喷泉
把夜戳破了一个洞穴，欲望的星斑
如喷溅的水花，纷纷扬扬
淋湿了泉边丰美的水草
顽皮的蝌蚪在都江堰的衣襟上摇摆
枝桠在树林里游动，很像
你和我的影子
我在柏条河等你
把春天的花揉成粉末，种在柏条河。
夏季一到，阳光就软了，
风狠狠地抽打柏条河两岸的柳条，
鸟的鸣声落在汹涌的波涛，
飞溅出雪白的浪花。
我在柏条河等你，冬去春来，
听见花开的声音，摸不着
你的一丝倩影。玉垒山的冬雪，
涨潮了柏条河，雪浪以凶猛之势
冲刷芒城的历史，长满苔藓的石板，
压缩了季节的更替。
夏季的柏条河，白浪翻滚。
活像一枚穿过都江堰的银针，
缝补白天和黑夜，分不清昼夜的我，
不分昼夜地等你，等你来数一数
柏条河翻滚了几朵浪花，数一数
一朵浪花埋藏了多少的泪水？
(□冉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