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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子

作者 宋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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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去太平街看了樱花,好美,千朵万朵,盛开得如云霞般。想当年,我就在这条街上长大,万万没想到,成了今天这般美丽的模样。不免回想过去的日子,还有那个住了十几年的老院子。

小时候,我家住在“清平巷”,又说叫“青平巷”。后来我读了些书,怀疑这条巷子的名字可能应该是“青萍”,出自宋玉《风赋》:“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这个名字就励志很多。那时候年轻,内心总有点壮志凌云的感觉。

我住的那个院子叫“白家院子”,其实,住在里面的人还有陈、刘、廖、宋等姓,白家的人并不算多。之所以以他家的姓命名,是因为他家出人才,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有考上大学的,我这辈有考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和去美国工作的。事实上,院子里住的老一辈人几乎都以拉板车为生。因为过去太平街是去成都的必经之路,很多人以搞运输为生,听家里人说,院子里还曾经喂过牛,供拉车之用。

听说,这个院子是过去富人住的,不过门口倒没有石狮之类。印象中有两个石礅,两扇大门由厚厚的木板做成,每到晚上,会用木门闩关门。于是,常有夜归之人在门外大喊:“开门!开门!”进门之后,有个“龙门子”,相当于长长的通道。通道很长时间没有灯,夏天的时候,一群小孩喜欢在那里讲鬼故事或是躲猫猫。进得院内,有几个花坛,周围就是几户人家。

过去的老院子,外墙是用石头砌的,而院内的房屋主要是用木头制成,当然也就不太隔音,张家长李家短,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大人打孩子,两口子打架,都会有人来劝解。谁家做了好吃的,香气会弥漫得全院都是。邻居会开玩笑地说:“生活开得好哦,又吃回锅肉。”院子里有个老大爷,姓氏非常罕见,姓允,是位热心肠。每到饭点,他就会到每户人家“巡视”一番,问一句:“今天吃啥子?”往往又会自问自答:“鸡鱼蛋面!”时间长了,小孩子看见他,就会调皮地来一句:“允大爷,我们今天吃鸡鱼蛋面!”

说起允大爷,我倒想起一个他讲的故事。事情是这样的,某天他在我家坐着聊天,聊着聊着说起过去,他说:“你们家这间房可大有来头,董姓大地主就是从这里发迹的。”原来,很早以前,这个院子的主人姓董。他的发迹有个故事,说是他买下院子后准备建一个茅厕,却在无意挖到了很多金银。至于金银的来历,说是在他之前这里住了个制秤匠,这个制秤匠素来节俭,有不少积蓄,因为儿子不争气,怕他败家,就将金银埋于地下。后来,制秤匠“走”得突然,后人也不知道金银的事。辗转多年,新主人却在建茅厕时无意中获得,也就是在我家住的位置。

故事的真假也不好考证,不过倒令小时候的我想入非非,幻想某一天挖到一堆金子。现在想,老院子嘛,年代久了,总会有许多故事。

记得是江都大厦开业那年,院子里的人夜晚出去逛,看见大厦外墙的霓虹灯,感叹:真是好漂亮!没曾想,过了许多年,都江堰会这样美,世界又会变得如此奇妙。如今人到中年,夜晚常做梦,梦见还住在那个老院子里。有人说:我们怀念的也许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属于自己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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